寻找儿时的胡同记忆
虽然从小并没有在胡同生活成长的经验,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对胡同的感情。小的时候每年过春节,都要跟随父母去拜访住在西养马营胡同的“大爷爷”、“大奶奶”。大爷爷是我爷爷的哥哥,他和大奶奶一辈子无儿无女,在西养马营蜗居了一辈子,直到2002年才拆迁搬走,最终在养老院终老。我对胡同的记忆便来源于他们,从小到大将近20多年的时间,每次一走进西养马营胡同,就感觉时间仿佛永远停留在改革开放之前,寂静的胡同里感受不到一丝时代的喧嚣与躁动。大爷爷、大奶奶的日常起居常年如一,每天4点半左右准时起床,收拾洗漱停当,便出门遛弯顺便吃早点,不用说,肯定是地道的北京回民小吃,炸糕、火烧、羊杂碎汤。记得以前我去看他们的时候,大爷爷总是会把特意为我留下的炸糕加热,再拿给我吃。于是,酥软香甜的炸糕成了我对回民小吃的最早印象,而记忆里最深刻的,当然还是大雪天里,热腾腾的铜锅涮肉。除了美味之外,更重要的是一家人围坐在火锅旁的温馨气氛,火锅顶部不断冒出的火星,似乎象征着来年的红火日子。
然而城市发展的脚步并没有忘记这条小小的胡同,随着金融街的兴建,西养马营从地图上彻底消失,成为了历史里的一道侧影。北京还有许多条胡同的命运与西养马营胡同一样,已经化为乌有,与之同生死共存亡的北京味道,逐渐成为没有乡愁的北京人的乡愁。还好,这些年深有同感的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,一起发现了一些硕果仅存的绝好去处,赶紧聚齐一起探个究竟。另一位北京小爷更是主动担任司机,供大家驱使。于是次日清晨,一行人等携大型爱犬一只,分别挤在精巧灵便的smart和婉约而不失霸气的MINICOOPER里,向胡同进发。
起早 遛弯儿 吃早点
凌晨5点半,天色未变,我们已开始过大街、走小巷,仗着车身短小,在胡同里钻来绕去,冒着与垃圾车刮蹭的危险,来到位于后海北侧、烟袋斜街西边的鸦儿胡同。胡同深处一棵醒目的大树,大树底下灯火闪烁处就是我们的第一站,正宗回民小吃—北京李记传统小吃店。
由于来得太早,还没有其他顾客出现,再加上晨曦中颇为扎眼的两辆奢华小车,以至于淳朴的店员问我是否是拆迁队的。当即赶紧向组织亮明自己的食客身份,招呼朋友们大快朵颐,羊杂汤、夹肉火烧、面茶、油条、炸糕、糖三角一通招呼,可算是找到味蕾的祖宗了。看着我们吃着来劲,随行的爱犬丢丢愈发地不安分起来,一不留神,我伸手欲传给好友品尝的夹肉火烧,被丢丢腾空跳起,一口夺去,险些裹挟着我半个手掌就咽了下肚。一通吃喝,人狗皆欢畅,店里伙计笑谈我们是毫不浪费,吃得最是干净经济。此时晨曦渐渐散去,店门口也陆续来了一些顾客,多是一些年岁较大的人,穿着随意,神情祥和,透着一份从容与自在。自觉有序地在店门口排列成队,一看就是住在附近的老主顾。这些大爷大妈操着地道的京腔京韵,互道早安,嘘寒问暖,平日难觅的人情味呈现在眼前,竟让人感觉有拍电影之嫌疑。
越看越觉得这个小吃店的神奇,民以食为先的古训应验如许,回民小吃的清真背景,托民族传统的福,施恩授惠于食客,而店家自身也在认真劳作中,福至心灵,干得踏实,活得通透。
众人皆吃饱喝足,且买了外带烧饼之后,决定上车走人,直奔南锣鼓巷对面的北锣鼓巷以及宝钞胡同一带。这片区域与李记传统小吃所在的鸦儿胡同,地理位置上异曲同工,都各自毗邻着一块人声鼎沸的去处,以前清新喜人的南锣鼓巷,几经过度开发之后,已然不可再去。其实,对面的宝钞胡同深处,就是清静所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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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着小车钻胡同
宝钞胡同里面感觉虽然称作胡同,但空间很开阔,据说清朝时有王府驻扎其中,所以道路纵横有序,不像老百姓扎堆的胡同那么拥挤杂乱。smart、MINICOOPER开在这里,更是不怕对面过车,想想以前王公大臣的阵仗总比我们要大得多了。
宝钞胡同南北纵横的主干道上,多是一些为附近居民提供服务的小商户,小饭馆、理发店、便利店、五金店、装修店不一而足,一律亲切喜人。可能看上去没有丝毫专业的霸气外露,但是真要干起活来,都是知根知底的街坊邻居,服务起来肯定是尽心尽意,价格也必须是童叟无欺。而这些开店的掌柜、老板却多是吃苦耐劳的外地移民,一直有人非议北京人歧视外地人,其实北京几百年来就是一个典型的移民城市,整个大清朝还不都是自东北入关整个移民过来的,所以真要纠缠起自豪的土著身份,还得往大明朝那里扯扯关系。可是有一点别忘了,明成祖朱棣也是江苏南京人士,这个城市最早的缔造者都是现在所谓的外地人。其实只要踏实肯干,北京向所有诚实劳动合法经营的人敞开大门,就像宝钞胡同里的这些人,做着看上去微不足道的小买卖,但是一家老小也养活下来了,而且在这黄金地价,似乎还活得不错。这不,浴池边上的一家便利店的老板,甚至有闲心把自家的吉娃娃训练成了杂技演员,滚彩球、倒立,花活不少,直看得我们养了大狗丢丢的朋友干着急。
与老板聊了几句养狗经,随后往宝钞胡同南北两侧分别走了走,感慨就是一个字:静。上班上学的早就走了,胡同里行人罕至,汽车偶尔驶过一辆,慢吞吞地离去。
停下脚步驻足聆听,甚至还能听到以前北京标志性的鸽哨声,现在想听到这个声音,恐怕只能依靠影视作品了。提笼架鸟、玩鹰养鸽,老北京人喜欢鸟,也许有的人觉得这是腐朽没落,有的人说是民族劣根性懒散的体现,但是我觉得抛开上纲上线的看法不谈,也许老北京人喜欢鸟,就是因为胡同的安静。王维不是说鸟鸣山更幽,北京的胡同我看道理也一样,几声鸟鸣,愈发显得胡同的静谧幽雅,身在其中更是一派祥和。然而这样的声音,非得在缓慢的步调里才能发觉,而胡同才是营造这种缓慢的所在。
泡在胡同里的悠闲时光
就这么东游西逛了大半天,一看表已经是中午时分,于是驱车前往北新桥附近,这里有北新桥三条值得一游。虽然还是胡同,但这一条有所不同,有些故事可讲。以前这条胡同叫做王大人胡同,因人得名,这个王大人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人,而是明末崇祯帝身边的一名太监。李自成攻破城池之时,满朝文武皆作鸟兽散,只有这个王太监站好最后一班岗,并且追随崇祯帝景山自缢,死后念其忠君之心,清朝还为他建寺立碑。
如今的北新桥三条胡同,则没有这么壮怀激烈,平静如常,就像之前的鸦儿胡同、宝钞胡同一样寂静无声,住在这里的人过得都是普通老百姓最平常的日子。至于偶尔在胡同里发现的深宅大院,虽有拉大贫富差异的嫌疑,但其神秘性也给依靠八卦度日的平头百姓们,增添一些作料用来编织故事。至于是真是假,不管你信不信,反正总有人相信就是了。
北新桥三桥溜达完了,找了个可以坐下来的地方,大家好好休息了一下,人困狗乏,集体打盹迷瞪,一下午时间一不留神就过去了。白天就近逛了几条集中在北城这边的胡同,到了晚上,司机两眼冒光,主动请缨,带着大家奔向激情的平安大道,向南城奔去。还好没有赶上下班高峰,绕是如此,偌大的北京城,等我们抵达南城的腊竹胡同,也已经是华灯初上了。此时腊竹胡同里香飘四溢,原来此处竟然聚集着不少餐馆酒肆,司机同志最爱的小刘涮肉位列其中。于是不说废话,直接进门开涮,
久违的铜锅摆上桌来,竟让我想起来了西养马营的过年时光。众人拾柴火焰高,几双筷子一起在滚烫的热水里上下翻飞,美好的一天眼看就要结束,而未来无数个水深火热的日子还在前方等着我们,管他呢,让未来来的慢一些,再慢一些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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